第304章 苦逼的邓玘
第304章 苦逼的邓玘 (第1/2页)自黑水峪惊险脱身后,高迎祥如同惊弓之鸟,再也不敢有任何北上的念头。
他现在一心只想尽快南撤,经由蜀道退入相对安全的四川境内,寻求江瀚的庇护。
然而,孙传庭显然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。
在孙传庭看来,高迎祥的前锋虽然遭到重创,但仍有部分主力幸存。
要是放任闯贼逃入四川,趁机与那江贼合流,无疑是放虎归山,后患无穷。
必须趁其新败、惊魂未定之际,将其彻底绞杀在汉中盆地!
于是他立即以陕西巡抚的名义,严令汉中各路明军向高迎祥盘踞的石泉县逼近合围,务必形成关门打狗之势,绝不能放跑贼人一兵一卒。
而此时,驻守在汉中府周边、理论上可供调遣的明军主要有三部:
阶州参将方国安部、汾西参将邓阳部,以及四川副总兵邓玘部。
三部人马加起来,大约有八千之众。
按理说,以八千经制官兵,围剿一个刚刚遭受重创、仅剩残兵败将的高迎祥,应是绰绰有余。
但问题是,这三部明军的主将,就没一个是正常人。
邓阳自然不必多说,他是潜伏在明军中的卧底。
而阶州参将方国安、四川副总兵邓玘这两位,则颇有“听调不听宣”的味道,对上级的命令往往是阳奉阴违。
尤其是四川副总兵邓玘以及他麾下的这帮川军,处境最为艰难,也最为危险。
由于长期缺粮少饷,这些川兵军心极度不稳,部队时常处于鼓噪哗变的边缘。
值得一提的是,在原本的历史上,邓玘本应该在崇祯八年,死于樊城兵变。
当时的邓玘奉洪承畴之命戍守樊城,结果其部将王允成以克扣军饷为由鼓噪作乱,发动了兵变。
混乱中,邓玘的仆人被乱军所杀,而邓玘本人则是惊慌登楼越墙,坠地而亡。
但在这个时空,邓玘则被划归了卢象升麾下,跟着卢总理一路剿贼。
卢象升是个有能力的,而且很愿意善待士卒。
他千方百计筹措粮饷,总算是勉强维持住了邓玘这支川军的建制和战斗力。
后来卢象升被调往宣大,邓玘部便重新划归了洪承畴麾下。
洪承畴也知道这部川军是个烫手的山芋,索性便把他们扔到了汉中驻防,免得剿贼时出现什么意外。
《明史》中,对于邓玘的评价是:
“玘由小校,大小数百战,所向克捷。”
“以久戍觖望,恣其下淫掠。大学士王应熊以乡里庇之,玘益无所惮。其死也,人以为逸罚云。”
大概意思就是,邓玘能征善战,但由于长期戍守边疆心怀不满,所以纵容部下奸淫劫掠,再加上朝中有人包庇,所以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。
直到最终遭到兵变身死,人们都认为邓玘这是自食恶果。
这番评价就是说,邓玘此人善战,但不善带兵,并且还把他麾下军纪败坏的原因,归咎于邓玘的纵容和包庇。
但客观来说,这种评价是不准确的。
说实话,邓玘这部川军的战斗力是很强的。
当初斩杀安邦彦,射杀起义军重要首领紫金梁王自用,都是这部明军的功劳。
可核心的问题在于,自从崇祯二年,邓玘率六千川军入京勤王,到现在崇祯九年,这帮四川明军已经足足有七年没有回乡了。
在这七年里,这部川军转战南北,从京师到山东,再从中原到秦岭,一路损兵折将、疲于奔命,却始终得不到休整和补充。
朝廷粮饷时断时续,到现在甚至还长期拖欠。
就算再是铁军,也经不起这样无休止的消耗。
在物质和精神的双重重压之下,这支来自川中的劲旅,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。
尤其是以刺头王允成为代表的一部分官兵,早已公然抗命,不听号令。
而邓玘也知道麾下的弟兄们过得苦,所以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并不是他想纵兵劫掠,而是他实在无力解决粮饷和思乡的问题。
要是强行以军法弹压,恐怕立刻就会发生兵变,届时局面将彻底崩坏。
正因为如此,当孙传庭的进剿军令传到汉中时,根本没几个人响应他。
邓玘接到命令后,直接以“缺粮无饷,恐生士卒鼓噪生事”为由,拒绝出兵。
而方国安虽然表面接下了军令,但却行动迟缓。
他只象征性地派出一支千余人的队伍,慢悠悠地向石泉方向挪动,显然是想敷衍了事。
在这三部明军中,最为积极响应的,反而是身为卧底的邓阳。
他背靠四川,自然不用担心粮饷问题。
同时为了避免落人口实,他才带兵来到了石泉县,摆出一副听命行事的姿态。
但邓阳身为卧底,他也不可能真的跑去攻城。
所以他只是在城下扎营列阵,每天定时朝着城头漫无目的地放上几炮,这就算完成了孙传庭交代的任务。
可即便是这样,邓阳的“积极”也引起了邓玘的注意和不安。
得知邓阳竟然真率部前往了石泉,邓玘显得十分诧异和不满:
“大家都是明军,都缺粮少食,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”
“你邓阳这么卖命干嘛?”
“你倒是积极了,那我和方国安不就成了畏敌避战、怠慢军令的将领?”
要是军门怪罪下来,板子岂不是首先就要打到咱们身上。
不行,必须要制止邓阳这种行为!
要摆烂大家就一起摆,你一个人出风头算怎么回事,这可太不利于团结了。
念及于此,邓玘竟然直接抛下部队,只带着几个亲兵赶到了前线,想要找邓阳好好说道说道。
而此时,邓阳正在中军大帐内,悠闲地翻阅着市井话本,显得十分惬意。
对于江瀚派给他的这项潜伏任务,邓阳如今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。
不需要亲冒矢石,前线拼杀;而且还能发挥关键作用,简直完美符合他的期望。
回想当初刚接受任务时,邓阳还是战战兢兢、如履薄冰的模样,甚至内心还十分抗拒。
当时的江瀚不过是一个反贼头子,而对面则是朝廷这个庞然大物。
在邓阳看来,自己简直是上了条贼船,跟着江瀚混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。
恐怕用不了几年,江瀚就会被朝廷剿灭,而自己也很可能会因为通贼而被下狱论处。
可没曾想,短短几年过去,这个贼头子竟然一路连战连捷,击退了各路官军。
去年甚至还鲸吞四川,并摇身一变成了割据一方的汉王,开始与朝廷分庭抗礼。
速度之快,远远超出了邓阳想象。
而与此同时,他的心态也在悄然发生着转变。
从最初的惶恐被动,变为现在的积极投入,甚至开始憧憬起了“从龙之功”。
正当邓阳沉浸在遐想中时,帐外有一传令兵突然来报:
“邓参将,营门外来了一伙人。”
“为首的自称是四川副总兵邓玘,说有要事与您相商。”
听了这话,邓阳蹭地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,就连手中的话本都掉在了地上。
“什么?!”
他大步冲到那传令兵面前,紧张地盯着对方:
“来了多少人?可带有甲兵?是不是来剿拿我们的?”
在这瞬间,邓阳以为自己的卧底身份已经暴露,惊得额头直冒冷汗。
可那传令兵连忙摇了摇头:
“参将放心,只有三五个人。”
“咱们撒在外围的塘骑,也没发现大队官军异动。”
听到这话,邓阳才稍稍松了口气,三五个人,想必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。
但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,于是又对帐外两名亲兵吩咐道:
“刘宇,你先下去准备,领两百刀斧手藏在帐后,听我号令行事!”
“方少华,你立刻去营中传令,让弟兄们都警醒点!”
“有外人来了,都把嘴巴闭严实,别露出什么破绽!”
安排妥当后,邓阳才深吸一口气,对传令兵道:
“去吧,先把人带进来。”
“记住了,直接领到我帐里,别让他们在营里乱逛。”
传令兵二话不说,径直抱拳领命而去。
看着他离去的背影,邓阳眉头紧锁,心中十分忐忑。
自己和那邓玘一向没什么交集,他突然跑来,究竟所为何事?
很快,传令兵便来到了营门外。
邓玘带着三名亲兵,早已在此等候多时。
见他四人,传令兵立刻上前,抱拳道:
“邓总兵,久等了,我家参将有请。”
邓玘点点头,并没多想,便带人跟着传令兵,踏入了邓阳营中。
此时正值傍晚饭点,军营中炊烟袅袅,士卒们正排队领饭。
邓玘下意识地探出脑袋,仔细观察着这支队伍的营地与士卒状态。
只见营地内外营垒规整,壕沟分明,哨卡严密。
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士卒们的伙食,远远望去,竟是人手一大碗白米饭,甚至上面还有一两肉食混在其中。
与他麾下那些面有菜色、时常断粮的士兵相比,简直是天壤之别。
而且他还发现,整个用餐过程异常安静,并没有出现像寻常行伍中的喧哗吵闹。
士卒们要么默默吃饭,要么低声交谈着。
对于他们这一行陌生将官的到来,大多只是漠然地瞥上一眼,便继续埋头干饭,纪律十分森严。
邓玘越看越是心惊,早就听说邓阳部不缺粮饷,今日亲眼所见,果然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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