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画融月,剑穗藏心
糖画融月,剑穗藏心 (第2/2页)沈砚心里一动,没等她说话,就快步走了过去:“老板,来只兔子。”
老汉笑眯眯地应着,舀起一勺金黄的糖浆,手腕灵活地转了转,不过片刻,一只比刚才更灵动的糖兔就做好了,还特意在兔子耳朵上点了两滴红色的糖珠。
沈砚付了钱,接过还带着温度的糖画,递到林溪月面前时,手还是抖的:“给……给你。”
糖画的甜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,飘到林溪月鼻尖。她愣了一下,接过糖兔时,指尖碰到了他的手指——这次沈砚没躲,只觉得她的指尖比刚才更凉了些,大概是被夜风吹的。
“小时候常吃这个。”林溪月握着温热的糖画,指尖轻轻碰了碰兔子的耳朵,眼底闪过一丝怀念,“我家以前就在药铺隔壁,放学路过糖画摊,娘总会给我买一只。后来跟师父修行,就再没见过了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像在说给风听。沈砚还是第一次听她讲小时候的事,原来清冷的林溪月,也有攥着糖画跑的日子。
“以后想吃,我再给你买。”沈砚脱口而出,说完才觉得太直白,耳尖“腾”地一下就红了,连脖子都烧了起来。他赶紧转头看别处,假装在看街边的药草灯笼,可眼角的余光,还是忍不住瞟向林溪月。
林溪月没说话,只是低头看着手里的糖兔,嘴角的弧度似乎又深了些。她轻轻咬了一口兔子的耳朵,糖浆在舌尖化开,甜得有些发腻,却让她想起很久前的傍晚,娘牵着她的手走过石板路,糖画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。
两人一路走到城西的望月台时,月亮已经挂上了天幕。
望月台是座不算高的石台子,青石板铺的台阶被踩得光滑,边缘长着些淡紫色的小野花,在月光下像撒了层银粉。台上有圈石栏杆,斑驳的柱身上刻着些模糊的字迹,是历年登台人留下的。
站在台上往下看,丹鼎城的灯火像撒了一地的星子,从脚下一直铺到远处的山边。城东的炼丹阁最高,阁顶的琉璃瓦在月光下泛着蓝光;城南的药市还有零星的灯火,大概是晚归的药农在收拾摊位;连他们住的聚丹客栈,都能看到二楼窗棂透出的昏黄灯光。
林溪月靠在石栏杆上,手里还捏着那只糖兔,兔子的尾巴已经被她咬掉了一小块。她望着远处的灯火,忽然轻声道:“其实我不太擅长应付大会这种场合。”
沈砚站在她身侧,离得比刚才近了些。听到这话,他皱起眉:“怎么会?”
“我师父说,我的剑法太刚,少了些圆融。”林溪月的声音很轻,“大会上卧虎藏龙,万一……万一因为我失误,影响了大家,总怕给你们拖后腿。”
她其实想说,每次站在人多的地方,她总会想起师父临走时的眼神——那眼神里有期待,也有担忧,像块石头压在她心里。尤其是这次丹鼎大会,听说有位来自“丹鼎修大”的弟子,不仅炼丹术冠绝年轻一辈,剑法更是糅合了药火的霸道,凌厉得让人望而生畏,她总担心自己应付不来。
“你别想太多。”沈砚看着她被月光照亮的侧脸,她的睫毛很长,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,像蝶翼停在那里。他忽然想起迷雾森林的那个傍晚,他被三只毒狼围攻,剑被狼爪拍飞,眼看就要被咬到喉咙时,一道银光闪过,林溪月的流霜剑精准地刺穿了头狼的眼睛,蓝丝绦的剑穗扫过他的脸颊,带着点草木的清香。
“上次在迷雾森林,若不是你及时出鞘,我早被妖兽伤了。”沈砚的声音很认真,比他练剑时喊的口诀还清晰,“你的剑法哪里刚了?快、准、稳,比我见过的所有女修士都利落。再说了,大会是四个人一起去,要赢一起赢,要输一起扛,哪有什么拖后腿的说法?”
他深吸一口气,看着林溪月的眼睛——她的瞳孔在月光下是浅褐色的,像盛着两汪清泉。他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,补充道:“不管遇到什么,我都会护着你。”
这话一出口,沈砚的心跳得像要炸开,连呼吸都忘了。他甚至不敢去看林溪月的反应,只觉得月光都变得滚烫,烫得他脸颊发疼。
林溪月转头看他。
月光下,沈砚的脸很红,耳尖红得像要滴血,眼神却亮得惊人,比天上的星星还亮,比丹鼎城最烈的灵火还烫。他的睫毛很长,微微颤抖着,像只紧张的小兽,却固执地看着她,不肯移开目光。
过了好一会儿,林溪月才低下头,看着手里的糖画——不知何时,兔子的耳朵已经化了一角,琥珀色的糖浆顺着指尖往下流,滴在青石板上,晕开一小片黏腻的痕迹。
“嗯。”
她轻轻应了一声,声音轻得像叹息,却清晰地传到了沈砚耳朵里。
沈砚愣了愣,随即狂喜像潮水般涌上来,差点让他跳起来。他想再说点什么,比如“我说到做到”,或者“你别担心”,可话到嘴边,又觉得任何话都多余。
夜风从台下吹上来,带着远处药田的清香。林溪月把化了的糖兔举到嘴边,又咬了一口,这次咬的是兔子的眼睛,甜腻的糖浆混着点微涩的夜风,在舌尖漫开。
沈砚站在她身边,看着远处的灯火,听着她轻轻的呼吸声,忽然觉得,丹鼎城的月亮,好像比任何时候都圆。
石板路上,那滴糖浆的痕迹慢慢凝固,像颗小小的、透明的琥珀,藏着这个夜晚最软的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