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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apter.50 饕餮的秩序

Chapter.50 饕餮的秩序 (第2/2页)

李海和者勒蔑知道,形势比人强。他们无奈地对视一眼,只能暂时压下归意,点了点头。
  
  几人走出办公大楼,踏入跳蚤市场核心区域的午夜。
  
  与白天的喧嚣相比,夜晚的集市呈现出一种光怪陆离的畸形的繁华。主干道两旁,各式各样的灯笼、彩灯和霓虹招牌竞相亮起,依靠着营地自备的发电机供电,顽强地驱散着末世的黑暗。电力在这里似乎是某种特权的象征,光越亮的地方,往往意味着越多的资源和享受。
  
  叫卖声并未完全停歇,只是换了一批人和商品。一些白天不敢露面的摊主此刻支起了摊位,售卖着更加来路不明或稀缺的物品。空气中混杂着食物油炸的香气、劣质酒精的味道、人群的汗臭,以及隐约从墙角巷尾飘来的、无法完全掩盖的腐败气息——那是属于底层挣扎者和被清除的行尸的共同味道。
  
  人们穿梭在光影交错中。有喝得醉醺醺、搂着衣着暴露女子的武装人员,大声喧哗着,用子弹或罐头支付着短暂的欢愉;有面色麻木、眼神警惕的幸存者,紧紧攥着怀里好不容易换来的少量食物,快步穿行,生怕被人盯上;也有像英措、大卫这样衣着相对体面、身边跟着守卫的管理层人员,所到之处,旁人纷纷避让,投去或敬畏或嫉妒的目光。
  
  远处的霓虹招牌闪烁得最为刺眼,里面隐约传来激烈的电子音效和年轻人的欢呼叫骂,仿佛外面的世界与他们无关。餐厅门口飘出烤肉的焦香,引得路过的人不停吞咽口水。洗浴中心雾气氤氲,门口站着强壮的保镖。那家“物资兑换中心内含商场”更是灯火通明,宛如末日前的大型超市。
  
  然而,在这片畸形的热闹之下,阴影无处不在。灯光照不到的巷弄深处,蜷缩着无家可归者瑟瑟发抖的身影。巡逻守卫的呵斥声、棍棒落在肉体上的闷响、以及压抑的哭泣声,时不时地传来,构成一幅无比讽刺的末世浮世绘。
  
  “混蛋!”李海看着这一幕,再次低声喃喃,这次者勒蔑听清了,他沉默地看着那些蜷缩在阴影里的人,又看了看那些在灯光下纵情声色的人,重重地哼了一声,没有说话。
  
  英措带着他们穿过熙攘的人群,走进一家看起来颇为高档的中餐厅。餐厅门口有守卫,内部装修虽然能看出末世的将就,但保持了相当的整洁和格调。柔和的灯光,干净的桌椅,甚至还有背景音乐——一名白人中年女性站在餐厅中央的舞台上拉着手风琴,唱着格鲁吉亚民谣‘苏丽珂’,声音浑厚悠长。
  
  他们被引到一个安静的包间。包间隔音很好,关上门,外面的喧嚣顿时被隔绝大半。服务员递上菜单,上面的菜品让人恍如隔世:红烧肉罐头炖土豆、清炒脱水蔬菜(限量)、烟熏香肠拼盘、军用压缩饼干加工而成的“特色炒饭”,甚至还有“今日特供”——一份据说是新鲜捕猎的烤牛肉。酒水单上,各种品牌的瓶装水、能量饮料、以及用土豆或水果私酿的烈酒一应俱全,价格自然不菲,大多以子弹、燃料或药品结算。
  
  “随便点,这顿我请。”英措大方地示意,自己点了雪茄,靠在椅背上。
  
  李海和者勒蔑没什么胃口,随意点了些能填饱肚子的东西。等菜的时候,气氛一时有些沉默。
  
  英措吐出一口烟圈,打破了寂静:“说起来......顾霈,还有顾伯,那个叫巴郎的孩子,他们怎么样了?都还活着吗?”
  
  李海点点头,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温情和疲惫:“都活着。我们一直在一起。从德县出来,一路走到现在,经历了很多......好几次,都险些没能撑过来。”
  
  “那就好。”英措似乎也有些感慨,毕竟曾经并肩作战过。
  
  然而李海接下来的话,让气氛又沉了下去:“我们到了一个营地,在那里安稳了几个月,可巴郎那孩子,留下了一张纸条,走了。他说想去投奔自己的朋友和亲戚,不想再跟我们这群人待在一起。”
  
  英措挑了挑眉,似乎并不意外。
  
  李海继续道,声音带着沉重:“冬季来临之前,我们出去找过他很多次,循着他可能去的方向,但都一无所获。没有任何音信,生死不明。”他顿了顿,“顾伯到现在还很内疚,他觉得他没有履行对巴郎死去父亲的诺言,没能照顾好那孩子。”
  
  出乎李海意料,英措给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反应。他轻轻晃着手中的酒杯,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赞赏:
  
  “要我说,那孩子已经大了,他有自己的想法。想脱离你们,独自生活,不是很正常吗?”
  
  李海皱眉看向他。
  
  英措迎着李海的目光,继续道:“我认识巴郎的时间,比你们认识他要长。我比较了解他。那孩子,跟一般孩子不一样。他聪明,机警,骨子里有股不服输的韧劲。他在外面独自生活,未必是件坏事。这能让他更快地成长。他不可能,也不应该,成为你们永远护在翅膀下的‘累赘’。”
  
  “累赘?”李海的声音提高了八度,带着不满,“我们从没把他当成累赘!他还是个孩子!英措!一个孩子,就算他再有能力,在这末日里,能活多久?!”
  
  一旁的大卫插话道,语气带着一种残酷的现实主义:“李海,现在这世道,跟以前也没什么本质区别。一样的优胜劣汰,弱肉强食。唯一的区别,就是这世界上多了很多会走动的死人。但对巴郎那样的孩子来说,那些行尸,或许并不是最大的威胁。”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,人心,往往比死人更可怕。
  
  李海还想反驳,服务员开始上菜,暂时打断了对话。看着桌上热气腾腾、在末世堪称奢侈的食物,三人却都显得有些食不知味。
  
  李海放下筷子,目光锐利地看向英措,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:
  
  “英措,你们这里,资源这么充沛,电力、武器、食物、甚至这些......享受。你们明明有能力,为什么不多营救一些人?为什么要把那么多苦苦挣扎求生的人挡在高墙之外,任由他们自生自灭?”
  
  者勒蔑也抬起头,眼神灼灼地盯着英措,显然这也是他想问的。
  
  英措慢条斯理地切着一块烟熏香肠,闻言,动作顿了顿。他抬起头,脸上那点伪装的和气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和近乎残酷的理智。
  
  “救人?”英措嗤笑一声,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可笑的笑话,“李海,你还是那么天真。你以为我们是怎么维持住这里秩序的?靠圣母般的慈悲心肠吗?”
  
  他放下刀叉,身体前倾,目光如炬地盯着李海:
  
  “我告诉你,我们试过!在建立这里的初期,我们收留过不少流浪者,尽可能地帮助更多人。但结果呢?资源被飞速消耗,内部为了争夺有限的食物和药品勾心斗角,甚至爆发冲突!有些人,我们给他们吃的,他们觉得理所当然;我们给他们保护,他们嫌不够周全!一旦遇到危险,他们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逃跑,甚至不惜把同伴推出去挡刀!”
  
 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,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失望:
  
  “你经历过德县的疏散,你见过人性在最绝望的时候能丑陋到什么地步!我见过更多!为了半块发霉的面包,母亲可以抛弃自己的孩子;为了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处,兄弟可以反目成仇;我们好心收留的人,转头就可能为了一罐牛肉罐头,把我们的情报卖给外面的掠夺者!”
  
  “这个世界,李海,早就烂到骨子里了!它不值得拯救,至少不值得用我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这片立足之地去冒险拯救!外面那些人是可怜,但可怜之人,未必没有可恨之处!他们的软弱,他们的自私,他们的愚蠢,在和平年代或许无伤大雅,但在这末日,就是催命符,不仅会害死他们自己,还会连累所有试图帮助他们的人!”
  
  李海被英措这番激烈而尖锐的言论震住了,他试图争辩:“但不是所有人都那样!总有值得拯救的人!我们不能因为一部分人的丑恶,就否定所有人的价值!我们当初不也是互相帮助才活下来的吗?如果没有顾伯,没有顾霈,我们可能早就死了!”
  
  “那是运气!”英措猛地一拍桌子,杯盘震得哐当作响,“那是我们恰好遇到了一群在绝境中还能保持底线的人!但这种运气,有多少?你告诉我!我们建立这里,流了多少血?死了多少兄弟?才换来这相对稳定的一小片天地!我们要做的,是保住这最后的火种,是让那些有能力、有贡献、遵守规则的人活下去!而不是把有限的资源,浪费在那些注定会被淘汰的弱者身上!”
  
  他的眼神冰冷如铁,一字一句地说道:
  
  “这就是现实,李海!赤裸裸的,血淋淋的现实!优胜劣汰,适者生存!以前这套规则藏在文明的外衣下,现在,它被彻底撕碎了,摆在所有人面前!有能力、有资源的人活下去,没有能力、没有资源的人,就该被淘汰!这就是这个新世界的法则!你想当救世主?可以,拿出你的资本来!否则,就收起你那不合时宜的圣母心!你想死,别拖着其他人一起陪葬!”
  
  者勒蔑忍不住插话,声音因愤怒而颤抖:“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人饿死、冻死,被行尸撕碎?看着那个孩子被绞死?这就是你的‘法则’?你这和那些冷血的掠夺者有什么区别?!”
  
  “区别在于!”英措霍然站起,居高临下地看着者勒蔑,气势逼人,“我们至少建立了一套规则!一套能让一部分人活下去的规则!我们至少没有主动去掠夺、去屠杀!我们只是......不再做无谓的牺牲!我们选择了先保住自己!保住这个据点!只有我们自己先活下去,变得更强,才有可能在未来,去谈论所谓的‘拯救’!而现在,活着,不顾一切地活着,才是对人性最大的尊重!抛掉那些旧时代的道德枷锁吧!那玩意儿,在现在,只会让你死得更快!”
  
  英措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凿子,狠狠敲击着李海和者勒蔑一直以来坚持的某些信念。他们无法认同,却又无法完全反驳。因为在末世,英措所描述的,正是他们一路走来亲眼所见的、血淋淋的现实。
  
  包间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,仿佛一块沉重的铅块,压在每个人的胸口。窗外的喧嚣和霓虹,透过隔音不算太好的墙壁隐隐传来,更衬得室内的死寂令人窒息。
  
  最终还是大卫清了清嗓子,试图打破这僵局,他将杯中残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,开口道:“好了,争论这个没有意义。就像以前在德县,我们为了最后一块压缩饼干是分着吃还是留给他人,也能吵到脸红脖子粗。归根到底,位置不同,选择不同。”
  
  他看向李海和者勒蔑,语气带着一丝过来人的疲惫:“你们在外面挣扎,看到的更多的是个体的生死,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。我们在这里,守着这摊子家业,看到的是整个系统的存续。盘子就这么大,粥就这么多,分粥的规矩一旦坏了,所有人都得饿死。这里的手段是狠,但...有效。至少,这墙里面的大多数人,今晚能睡个安稳觉。”
  
  者勒蔑冷哼一声,但没有反驳。他经历过部队的溃散,深知秩序崩塌的可怕。他只是无法接受,这种秩序的代价,是如此赤裸裸的抛弃。
  
  李海深吸一口气,将胸腔里那股郁结的闷气缓缓吐出。他知道,再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。英措早已用高墙与槍炮,为他那套狗屁生存哲学筑起了坚不可摧的堡垒。
  
  “所以,”李海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,他刻意转移了话题,目光重新聚焦在英措身上,“你之前说,为我们安排住处不是无偿的。代价是什么?我们现在除了这条刚捡回来的命,身上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了。”他刻意忽略了者勒蔑换来的那套黑胶唱机——那对他们来说是精神食粮,在英措眼中恐怕一文不值。
  
  见话题扯到了重点上,英措立刻来了精神,身体向后靠进椅背,“很简单,”他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,“我需要你们帮我做一件事。作为回报,我会提供让你们无法拒绝的报酬。”
  
  “什么事?”李海试探地问。
  
  “我们有一队守卫前天外出时失踪了。他们无线电最后一次发出信号是在城里。现在我手头人手紧缺,本来打算从别的区域调人,正好你们来了。”英措的目光逡巡在两人身上,“我准备组建一支小队进城搜寻。”
  
  “宁溪市?”李海皱眉。
  
  “对。”
  
  “老天,这简直就是送死任务,你不知道城里都是行尸吗?不然军队怎么会轰炸那里。”
  
  “但物资还在那里。”英措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你们在外面生存了这么久,接触过各种幸存者和行尸,到过不同地方。既然能活到现在,就证明你们是难得的精英。”
  
  “给你当外围侦察兵?”者勒蔑嗤笑一声,“报酬呢?就换来一个狗窝住几晚?”
  
  “报酬是修好你们的车,再加上这些物资。”说着,英措将大卫刚写完的纸条推了过去。
  
  “报酬清单:
  
  8瓶消炎药丸;12个火腿罐头;8个豆罐头;4盒绷带;1箱加拿大威士忌
  
  10盒20口径子弹;1瓶止痛药丸
  
  3个沙丁鱼罐头;10个汤罐头;7包牛肉干;6盒纱布;1瓶吗啡;9盒9mm子弹
  
  3袋肥料;1瓶高级苏格兰威士忌;5个水果罐头;3包水果干;2个能用的手电筒
  
  4个防毒面具;1件防弹背心;8瓶抗病毒药丸;2盒5.56mm子弹;12颗D电池”
  
  看着这份丰厚的物资清单,者勒蔑和李海交换了一个眼神,明显动了心。
  
  “此外,”英措继续用他那商人般的冷酷语气说道,“你们下次来时可以享受内部价购买物资。或者......当你们被行尸逼得走投无路时,我或许会考虑打开大门放你们进来——当然,前提是你们还没变成它们中的一员,并且能付得起相应的入场费。”他顿了顿,“至于住处,不是狗窝。我会给你们安排内部人员宿舍,比外面的酒店安全,也更便宜。”
  
  李海和者勒蔑对视一眼。这些条件确实诱人,而且为他们提供了一条潜在的退路。进城搜寻虽然危险,但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  
  “什么时候出发?”李海追问。
  
  “我就知道你们会同意。”英措的目光审视着两人,“我看得出,你们身手不错,经验丰富。如果哪天在外面待不下去了,或者想换个活法,可以来找我。我这里需要能做事的人,处理一些不守规矩的内部麻烦,或者解决墙外的竞争对手。报酬绝对让你们满意。”
  
 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——成为英措的打手或杀手。
  
  者勒蔑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。李海也断然摇头:“这个免谈。我们只为活下去而战斗,不会为了任何人的秩序去当刽子手。”
  
  “随你们。”英措似乎早有预料,并不强求,“记住这个选项就好。世事难料,也许有一天你们会改变主意。”他拿起酒瓶,只给自己添了一点酒,这个姿态清楚地表明:交易时间结束,那点微薄的私人情分也已用尽。
  
  “好了,”英措站起身,显然不愿再多谈,“大卫,等他们吃完饭,带他们去宿舍区安顿下来。明天早上我会派人通知你们。祝你们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。”
  
  走到门口,他停下脚步,回头看了李海一眼,眼神复杂,最终只是淡淡地说:“李海,能再见到你......挺好。至少知道,当初从德县逃出来的人,不止我和大卫活了下来。”
  
  说完,他拉开门径直离去,没有再回头看他们一眼。
  
  大卫叹了口气,站起身来:“等你们吃完,我带你们去住的地方。条件一般,但至少干净,有热水。”
  
  用过餐后,李海和者勒蔑默默跟着大卫走出餐厅。夜晚的冷风吹散了室内积聚的闷热与压抑,也吹不散他们心头的沉重。
  
  走在依旧“繁华”的街道上,看着那些醉生梦死的人和蜷缩在角落等死的人,李海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。这不仅仅是身体的劳累,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孤立与渺小。英措和大卫,这两个曾经的同伴,已经走上了一条与他们截然不同的道路。而在这条道路的尽头,似乎还隐藏着一个更加庞大、更加冰冷的阴影。高墙之内,是秩序下的残酷。
  
  “你们......真的觉得这样是对的吗?”李海忍不住问前面带路的大卫,这个问题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无力。
  
  大卫的脚步顿了顿,没有回头,声音在夜风中飘忽不定:“李海,在这种世道里,对错是最奢侈也最无用的东西。我们只是做了选择,然后尽力让自己相信这个选择是必要的,并且努力不要成为被清理掉的麻烦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至少,在目前的规则下,我们还活着,不是吗?”
  
  活着。
  
  是啊,还活着。
  
  但这活着的代价,似乎越来越沉重,也越来越不由自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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